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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弟啊!请你保佑娇儿为刘家生个龙种吧!皇弟啊!你听见我的话了么……”
话虽两路,而心却是暗中连着的。一个为了儿子,可儿子是谁呢?不就是窦太主的女婿么?一个为了女儿,可女儿又是谁呢?不就是太后的儿媳么?两个女人不知不觉间就住了哭声,千般滋味都在彼此的目光中了。
窦太主行礼道:“不知太后也在这,妾身有礼了。”
王娡忙摆手说道:“自家姐妹,何必多礼。”
窦太主的话语里生出了劝慰:“多日不见,太后眼见消瘦了许多啊!”
王娡的心里也生出一丝温暖,嗯!还是韩嫣说得对,眼下最能与太皇太后说上话的就是这位景帝的姐姐,窦太后的女儿了。想到这,王娡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。她不能就这样看着儿子生活在太皇太后的阴影中,她要为儿子做点什么。
她很热情地向窦太主发出邀请道:“是呀!多日不见,我也十分思念姐姐,若有闲暇,你我姐妹不如到长信殿中一聚如何?”
“多谢太后盛意,妾身正要进宫拜见太后呢!”
这话一出口,王娡就急忙要紫薇张罗回宫。
此刻,王娡与窦太主已坐在长信殿内了,共同的需要让她们从来没感到像今天这样亲切。她们忽然找到了许多共同的话题,聪明的太后则把话题选在了窦太主最关心的阿娇身上,她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婆婆对儿媳的关爱。
“哀家近来又找太医给皇后把了脉,开了药,想来应该会有用的。”
“可不是么?皇后这么长时间怀不了身孕,妾身也很心急啊!”窦太主话锋一转,也焦急地说道,“说来也真是的,母后忽然来这一手,对皇上周围的大臣又打又压,朝政诸事皆决于长乐宫,皇上这对小夫妻心境能好么?”
窦太主可以这样说,但王娡却不能顺着应,她只好拣了许多言辞称赞太皇太后。
“公主言重了。母后之所以如此,也是为了大汉社稷。哀家每每在皇上请安时,都不忘提醒他要修己正行,细心体味太皇太后的良苦用心。”
窦太主笑道:“也就是遇上太后这样宽宏大量的人,若是那个栗姬,不定会闹出一个怎样的局面呢?不过话虽如此,可皇上毕竟也到了主政的年龄。依妾身看来,黄老也罢,儒家也罢,只要是为了江山长治久安,何必要分得那么清呢?”
王娡在这些问题上是什么都不会说的,她只笑眯眯地听着,频频地点头。窦太主的话很对她的心思。但她明白,在窦太主信马由缰的时候,她的眼神所传递的意思,要比她口中的言辞要激烈得多。
窦太主的心情今天分外好,她重新找回了当年在景帝面前时的尊严,她说道:“有一个彻儿和娇儿牵着,窦氏和王氏不就是一家么,为何如此剑拔弩张呢?明日妾身就进宫去劝劝母后,要她不要总是把大事小事都攥在手里。”
王娡赶忙摆手道:“公主千万不要这样,太皇太后乃我大汉柱石,那是一天也离不开的。”
什么叫欲擒故纵?就像王娡现在这样。她越是阻拦,太主就越是上心。
“这是妾身与母后之间的事情,与太后没有关系。彻儿怎么说也是妾身的女婿,妾身岂能坐视不理?”
“太主的大恩大德,彻儿不会忘记的。”王娡说着,就向紫薇招了招手,不一会,就见她捧着一尊精致的高颈竹节熏炉进来了。
第二十七章 张骞匈奴陷险境
云如风干的棉絮挂在青色的天空,偶尔有苍鹰掠过,然后又挥动着翅膀飞向遥远的天际。张骞勒住马头,南望祁连山,觉得三百多人的队伍,行走在这狭长的山道间,仿佛一叶孤零零的小舟。眼前除了一片片的蓑草,再也看不到耕牛漫步田头的散淡。有时候走上半天,才能看见散落在草原上的几顶穹庐。
故土有多远,那情感的量尺在游子的心底。尽管陇西是大汉的西部边陲,可只要站在那里,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也带着长安的温度。而如今,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异国他乡的寂寞。
前几日,在陇西的一个驿站,张骞与陇西太守作别。马上相揖,太守话里为张骞壮行——从此往西,就不再是大汉国土,而是匈奴休屠王的领地。那休屠王狷狂倨傲,常常派遣军队袭扰陇西,杀我吏民,掠我财物,望使君小心谨慎,尽量避其锋芒……
太阳升上头顶的时候,清晨的寒意渐渐退去。张骞与堂邑父并马行走,话里自然绕不开河西的风土人情。
堂邑父道:“这里原本是大月氏的领地,与我朝接壤。那时候,大月氏兵强马壮,匈奴奈何不得。但自冒顿单于以来,大月氏国势逐渐衰落。文帝十四年,冒顿单于率军攻入大月氏,杀了月氏王,用他的头骨做了酒器。并分河西土地给浑邪王、休屠王、折兰王、卢侯王等。从此,匈奴就成了大汉的严重威胁。”
“哦!”张骞沉吟了一下,就从背囊里拿出匈奴全图,果然此处标示的是大月氏国,这让他对皇上凿空西域的深意有了进一步的理解,如果能够与大月氏联手,那么根除边患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。
但是,眼下他要担心的是三百多兄弟的安危。陇西太守说得对,必须避开休屠王的耳目。想到这里,张骞对堂邑父道:“你去告诉后面的兄弟,跟上队伍,切勿喧哗,我们要速速过境。”
“诺!”堂邑父拨转马头,朝后奔去。
这些日子以来,堂邑父陪着张骞晓行夜宿,张使君的举止都看在他眼里。匈奴人说,猎鹰再嫩,也是兔子的天敌。汉人也说,有志不在年高。不要看张使君年轻,可办起事来沉稳、庄重……
队伍贴着祁连山北麓一直向西,正午时分,来到石羊河畔。张骞找了一山坳避风处歇息,并派人到河里汲水造饭。离开陇西时,太守送了一些熟羊肉和用麦粉做成的糇粮。为了不耽误行程,张骞要大家赶快做饭,然后尽快赶路。
在大家忙碌的时候,张骞靠着向阳处坐下了。紧张奔走的日子,所有的乡思都被压在心灵深处,可只要一静下来,那思乡之情还是悄然爬上了心头。
离开长安时,他曾向祖父去了一封家书。他在信里只是询问了祖父起居,并没有将西去的消息透露半字,他害怕因此让老人家寝不安席。
父亲当年死于意外,母亲随即改嫁,祖母因思儿心切,也郁郁而亡,祖父就成了他惟一的亲人。教他读书做人,送他北出南山。可他自从来到长安后,就再也没有回到故乡。每思及此,他总是充满内疚。这一去,尚不知几时才能归来。也许,在他归来之日,祖父早已驾鹤西去了,这份思念让他心里酸酸的。
他就这样让自己的思绪慢慢展开,却不料一场危机正在渐渐临近。当马蹄声响过河滩的时候,他看见一队匈奴骑兵朝这奔来了,而他的部下也纷纷亮出了兵器。
张骞从地上站起来,迅速来到队伍面前,扫视了一眼严阵以待的部下道:“少安毋躁,我们身负皇命,不到万不得已,决不能妄动手中兵器。”说话间,匈奴骑兵的身影就渐次地清晰了。
“什么人吃了豹子胆?竟敢闯入休屠王领地?”奔跑在前面的匈奴将领大吼一声,看他的装扮,至少也是个当户。
堂邑父见状,急忙上前说话:“小人见过将军,我们是前往西域的商贾,在此休息片刻即走,还望将军给个方便。”
“商贾?”当户狐疑的目光转向张骞,就看见了他手里的汉节。
“既是商贾,怎么会拿着汉节?”当户说着,就朝身后的士卒挥了挥手,匈奴骑兵立即四处散开,把使团围在中间。
“你要说实话!否则,休怪刀箭无情!”
事情既已穿帮,张骞也不打算隐瞒,上前有礼道:“不瞒将军,我等确非商贾,乃大汉使团,欲往西域寻求通商。”
“什么通商?兔子再狡猾,也逃不过鹰的眼睛!分明是在刺探军情。给我拿下!”当户大声道。
堂邑父大喊一声道:“弟兄们,操兵器!”
霎时间,三百多名勇士刀光闪闪,与匈奴骑兵形成对峙。大家把目光投向张骞,只要他一声令下,就会拼个你死我活。但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命令,而是看到了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平静。
“张骞奉诏,是为寻求睦邻而来,将军不必动手,我们随将军去就是了。”
当户听不懂张骞绕口的话,瞪着眼问道:“他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堂邑父急忙上前解释:“大人的意思是说,跟着将军去见休屠王就是了。”
当户听了,嘟囔道:“那还废什么话?走吧!”
一干人上马驱车,在匈奴人的挟持下来到姑臧城。适逢休屠王北来察看兵情,长期闭塞,偏居一隅的他对大汉国情知之不多,忽地遇上了自称大汉使团的三百多人,惊异中又多了许多新奇。他拿着汉节看了半天,才抬起头凝视被缚了绳索的张骞,目光中露出狡黠。
“你果真是汉使?”
张骞一脸愠怒道:“我乃堂堂大汉使节,何须隐匿行踪?倒是王爷不通礼仪,对一个寻求通商的使节如临大敌,让本使可笑。”
休屠王遭到奚落,尴尬之余,转而恼怒道:“羔羊还敢在野狼面前撒野,你不怕死么?”
张骞冷笑一声道:“据本使所知,大汉隆虑公主现为阏氏。王爷杀了本使不要紧,若是因此而导致两国战事重起,单于追究下来,您恐也难辞其咎吧?”
“你说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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